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珠漫推文 > 其他类型 > 地府归来,无情无义她杀疯了凌霄宋夕颜前文+后续

地府归来,无情无义她杀疯了凌霄宋夕颜前文+后续

陈家小宁 著

其他类型连载

长梯数百阶,萧无极的每一步,都好似踩在刀片上。御书房近在眼前,他依旧披头散发,亲生父亲的血沾染在他的脸上,透的他眼前的世界一片血红。“皇孙殿下,请吧。”深夜的御书房灯火不熄,汉王被拦在了外面,他听着里面响起了数声怒骂,响起了哭嚎与杂乱的瓷器碎裂的声响。他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身子晃了晃,却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按住自己的手腕把脉,良久,他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送开手时,汉王有些怅然,有些悲伤,更多的,是不甘和愤怒。直到天边渐渐有些鲜红的光亮起来,一道瘦削的身影顶着一头的血从御书房内走了出来。汉王三两步走上去,只见他的侄子苍白着唇,陡然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下一刻,萧无极再次一口血吐出,汉王急忙接上,却听萧无极低声说着,“带我...

主角:凌霄宋夕颜   更新:2025-02-28 17:32: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凌霄宋夕颜的其他类型小说《地府归来,无情无义她杀疯了凌霄宋夕颜前文+后续》,由网络作家“陈家小宁”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长梯数百阶,萧无极的每一步,都好似踩在刀片上。御书房近在眼前,他依旧披头散发,亲生父亲的血沾染在他的脸上,透的他眼前的世界一片血红。“皇孙殿下,请吧。”深夜的御书房灯火不熄,汉王被拦在了外面,他听着里面响起了数声怒骂,响起了哭嚎与杂乱的瓷器碎裂的声响。他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身子晃了晃,却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按住自己的手腕把脉,良久,他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送开手时,汉王有些怅然,有些悲伤,更多的,是不甘和愤怒。直到天边渐渐有些鲜红的光亮起来,一道瘦削的身影顶着一头的血从御书房内走了出来。汉王三两步走上去,只见他的侄子苍白着唇,陡然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下一刻,萧无极再次一口血吐出,汉王急忙接上,却听萧无极低声说着,“带我...

《地府归来,无情无义她杀疯了凌霄宋夕颜前文+后续》精彩片段

长梯数百阶,萧无极的每一步,都好似踩在刀片上。
御书房近在眼前,他依旧披头散发,亲生父亲的血沾染在他的脸上,透的他眼前的世界一片血红。
“皇孙殿下,请吧。”
深夜的御书房灯火不熄,汉王被拦在了外面,他听着里面响起了数声怒骂,响起了哭嚎与杂乱的瓷器碎裂的声响。
他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身子晃了晃,却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按住自己的手腕把脉,良久,他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送开手时,汉王有些怅然,有些悲伤,更多的,是不甘和愤怒。
直到天边渐渐有些鲜红的光亮起来,一道瘦削的身影顶着一头的血从御书房内走了出来。
汉王三两步走上去,只见他的侄子苍白着唇,陡然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下一刻,萧无极再次一口血吐出,汉王急忙接上,却听萧无极低声说着,“带我走,离开这里。”
汉王回过头看到大太监蔡福在门前对他点点头,这才把萧无极带着离开了那里。
到第一道宫门时,萧无极一下脱力,跪倒在地。
汉王低头看着他,想要开口时萧无极却说,“九皇叔啊,陛下说,我父王,不入皇陵......”
萧无极笑着抬头,眼中都是泪,“陛下说,他谋逆大罪,我杀了他......”
“是大功一件!”
萧无极哈哈笑起来,“我,我活下来了。”
汉王偏过头去,闭上了眼睛。
萧无极趴在地上,长发散乱落在地上,为白玉地板染上了血色。
“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九皇叔。”
“送我出去吧,陛下......把废太子府,赐给我了。”
说完这句话,萧无极再也撑不住,直接倒了下去。
汉王急急忙忙把他抱起来,回望着金碧辉煌的宫殿,望着这深宫,深深地,叹了口气。
“皇兄,我今日才知,你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皇宫,吃人呐......”
......
永国公府,国公夫人从昏迷中清醒,有些呆愣地望着床边的帷幔。
“夫人?夫人你醒了!”
管事嬷嬷赵嬷嬷送药进来,看到她家夫人醒了赶紧走了上来。
国公夫人歪过头来,双眼有些迷离,“嬷嬷,我睡了多久?我怎么记得......”
她说着,恍惚记起来自己昏迷之前的事情。
她去了一趟张府,为她那个没良心的女儿吊唁,却看了一场惊天笑话。
国公夫人顿了顿,“张家,可派人来了?”
赵嬷嬷扶着她起来,点头说着,“昨夜就派人来了,叮嘱着定要照顾好夫人您,还送来了不少补品。”
“对了,白夫人还送了这个。”
赵嬷嬷拿来一个信封,国公夫人却没动,她太知道这信封里是什么了。
也就是这个信封告诉她,昨日灵堂上那些笑话,并非空穴来风。
可她沉默良久,却问了句,“妙春呢?”
赵嬷嬷赶紧说道,“二小姐昨日守了您一夜,今晨去休息了,就在她的小院里呢。”
国公夫人愣了下,随即又问道,“姑爷前些时日,是不是去过张府?”
赵嬷嬷顿了顿,但还是点头,“是。”
国公夫人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口,“罢了,她这一死,倒是给她妹妹和她妹夫多了些机遇。”
国公夫人接过信封,拆开便看到了她想看到的东西。
里面有着数十张银票,剩下的,便是张府的一份承诺。
只要国公府不再追究宋夕颜的死因,只要国公府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什么都好说。
国公夫人压下心中多少浮起来的些许烦躁,想着这封信能给她的姑爷送去的好处,能给她的妙春送去的利益,便又笑起来。
“张家倒是大方。”
国公府这些年靠她撑着这门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她的夫君什么都不管,只知道沉迷美色。
国公府年轻一代的子孙,没有一个比得上她的妙春,就那个蠢笨又恶毒的宋夕颜,也只是有些她的血脉,却和她处处都不像。
“你说,要是宋夕颜听话嫁给我要她嫁的人,怎么可能落得这样的结局。”
“要怪,就怪她身上有那狗东西的血,让我看着就生厌,不喜!”
国公夫人为国公爷生了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可这两个儿子不上不下,说有大过也没有,说有出息,更比不上她的妙春。
但好在,这两个儿子和妙春的关系极好,日后也算是有所依仗。
赵嬷嬷点头应着,“可不是。”
国公夫人又说着,“这就是她的命,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和我们都没关系。”
她好似在说服自己,便又说了句,“这就算是,她还了我的生养之恩了。”
哪怕她只是养了宋夕颜不到两年,而这两年的时光里,宋夕颜不断地受到伤害,到最终,步入了死局。
“母亲!”
宋妙春知道国公夫人醒了,急急忙忙地赶过来,也不再睡了。
“哎,妙春。”
国公夫人瞬间喜笑颜开,母女俩手握着手,宋妙春哭着诉说着自己的担忧,听的国公夫人最后一丝残存的良心也散了。
“不必担心,张首辅必然能处理好这些事情,你不如先想着,你和你夫君如何用他张府的承诺吧。”
国公夫人揉着宋妙春的手,靠着床边笑的满是慈爱。
这样的目光和语气,是宋夕颜从未体会到的。
“嗯嗯!多谢母亲!”
待宋妙春从国公夫人的房中出来,面上的担忧终于在拐角散去,她眯起眼睛,“宋夕颜已经死了,到底是谁还想给她鸣不平?”
她用力绞着帕子,想到先前她撺掇白夫人一起挖了宋夕颜的心,又联合了秦嫣然一步步将宋夕颜逼死的事情。
如今有这样不稳定的因素出现在张家的灵堂,说不担心肯定是假的。
她必须得想办法,把这份隐患杜绝!
从她穿越到那知晓自己是养女身份而寻死的原身这时,她就知道,她和宋夕颜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她必须抢走所有宋夕颜的东西,去辛辛苦苦操持那空荡荡的侯府,激励自己的男人上进。
而后,狠狠按死宋夕颜,让国公府的所有人只知道她宋妙春,而不知道那亲生的宋夕颜!
现在,她成功了。
你若要问她真的爱国公夫人或是国公府的那几个哥哥吗?
自然是假的。
从穿越到这儿开始,她扮演着宋妙春,从未有一刻暴露过自己的本性。
你问她爱不爱她的夫君?
两年的时间未曾生下一儿半女,侯府那尖酸刻薄的婆母一日日喂她苦药时,她的夫君只是会哄着她多喝一些。
若非他没有拈花惹草,到还算得上忠心,比起这古代其他的男人都要好许多,她早已谋划着要做个寡妇了。
还费心费力去维护什么恩爱夫妻。
她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是抢来的,所以迫切地要按死宋夕颜,迫切地要将一切不稳定的因素清除出去。
“巧红,你也去查一查,那个侍女,阿朱,她现在在哪。”
张府的人说那阿朱肯定死在了护卫的手里,可若是死了,那大闹灵堂的人带走她做什么?
若是还活着,阿朱就是那人最大的破绽。
说不定,找到阿朱,也就找到了那人!
她的丫鬟巧红点头,“是!”
宋妙春已经演完了母女情深,如今要回侯府补觉去了,却不想她才出门,国公府外就来了两个老人。
“求求您!求求您让我们见一见国公爷吧!”
“我家孙女在府上做工,之前每半个月都回家一趟的呀,如今已经两个月了,还没有消息。”
她瞥了眼那衣衫褴褛的两个老人,不由嗤笑,孙女?怕不是被她那个便宜老爹看上了吧?
母亲两个月前好像杖杀过个爬床的小丫鬟,大概就是这俩人的孙女了。
不过蝼蚁而已。
门房粗鲁地将两个老人打了出去,大街上的人站在远处看着,没有人敢上前帮忙。
凌霄就是这个时候路过的。
她撒了一晚上的纸,找了许多的乞儿,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国公府。
一抬头看到了这门房欺辱老人,她眯起眼睛,左右看了看,直接拿了个棍子走了上去。
“狗东西!就你们还想见国公爷!真不知道自己骨头有多硬!”
人高马大的门房终日受着贵人们的气,如今有两个不长眼的老太太老头送上来,正是发泄的好时候。
他们正要几脚再落在老人家的身上时,“砰!”的一声巨响,又带着巨大的疼痛,直接将他们打飞了出去!
凌霄两棍子给门房全都打得摔在地上起都起不来,拉起两位老人才知道是他们的孙女失踪了。
他们的孙女是良籍,哪怕卖身进国公府,按照律法也绝不是能随意打杀的命。
凌霄几乎很快想明白了可能造成的原因,她看着那高高的国公府牌匾,拉着两位老人先行离开了那里。
“老人家,你们如今去,只是又送两条命罢了。”
凌霄给了他们一条手帕,两个老人相互搀扶着,却一下给凌霄跪了下来。
老婆婆哭着说,“姑娘啊!我家孙女才十五岁,若不是我们两个没用,生了病,赚不到钱,也不能让她卖身做丫鬟的呀!”
“我家大丫是个懂事的呀,她做事小心,干活麻利,定是不会出错的呀。”
“我求求您!我求求您帮我们找找她!”
凌霄顿了顿,叹了口气,“老人家,我可以帮你们,但如今不是时机,尚且不知你的孙女如今如何,这高高在上的国公府,哪怕你的孙女真的......”
“短时间内,谁能拿他们有办法?”
她伸出手,将两个老人扶了起来。
“听我的,我们暂且蛰伏,不要以卵击石,我与这国公府也有仇,我恨不得让那高高在上掌握我生死的人现在就去死。”
“可我现在杀不了他们。”
“既然如此,多等上一段时间,我们拼个可能,不好吗?”
老婆婆看着凌霄,却红着眼说,“可我家大丫,还活着吗......”
她问出这句时,便有了答案。
若是还活着,怎么可能这么久没消息。
那孩子最是念家,就算是出了事情,也会想办法传递消息的。
“刚刚看着,就在这边呢!”
国公府的侍卫追了出来,凌霄和两个老人见状先离开了那里。
凌霄这才知道,两个老人生活在京城南边的破巷里,都姓黄,那里,是整个京城最破败最贫穷的地方。
也可以说,是京城的“难民营”。
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因为混乱,时常出现偷盗、流血事件,但京兆尹不管。
也可以说,没人管那里,只要不出现太严重的事故,官府懒得管。
凌霄意识到,那里或许才是她的落脚点。
“老人家,我叫凌霄。”
她说着,“我与妹妹阿朱无处可去,或许还要两位帮忙找个小院子让我们住一段时间。”
阿朱的容颜太多人见过,若是有人从阿朱作为突破口,一旦阿朱暴露了,怕是再难活。
而她如今的伤势,不能长途跋涉,必须在京城养着。
凌霄想着,至少养两个月,再把这孩子送出去。
相互搀扶的两个老人不是没有良心的,他们知道若非凌霄今日在,他们早已死在了那些门房护卫的脚下。
“姑娘,这都好说,好说。”
因而等阿朱醒来时,她的身下垫着好几层虽然破旧却干干净净的被褥,身上盖的被子很暖和,和煦的日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照的她身上暖洋洋的。
“嘶。”
她想起来,却牵动了伤口。
“哎,阿朱啊,别动。”
黄婆婆听到了声音端着药进来,赶紧让阿朱躺下,“你家阿姐有事情出去了,你且好好养着,她晚上应该就回来了。”
阿朱想起自己昏迷前看到的人,不由眼睛一红,“夫人......”
她点点头,“这里,是,是阿姐寻到的地方吗?”
黄婆婆点点头,“是呢,她走之前特地叮嘱我要让你喝了药好好休息。”
阿朱接过药,混着眼泪咕嘟咕嘟地喝了。
她沉浸在夫人还没死的喜悦之中,于她而言,只要夫人还活着,她在这世间便有了意义。
黄婆婆看着她眉头都不皱一下,又想到了她家的大丫,侧过头擦了擦眼泪。
“好孩子,休息吧。”
而凌霄呢?
她安置好阿朱后听到了铃铛声,急急忙忙去寻她家长生孩子殿下了......
凌霄也没想到,只是一晚没见,萧无极的头发之间,隐约可见斑驳白发。
他穿着宽大的袍子坐在窗边,看着窗外一株枯死的玉兰树,风吹着他的发丝飘扬,吹着他瘦弱的胳膊在袖子中依稀可见。
“凌霄,你来了......”
凌霄坐在了萧无极的身边,听到他呢喃一般说着,“我父王,死了。”
“被我杀的。”
凌霄一愣,看到萧无极自嘲一笑,“这里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我原以为,这里就是我的家。”
“可现在我却觉得,这世间没有一处是我的家了......”

汉王府。
汉王布置好了现场,坐在桌前,仔仔细细端详着自己的容颜,他的身侧,有一壶烈酒。
窗边有些声响,汉王转过头去,笑道,“您来了。”
是的,凌霄来了。
她看着汉王的模样,“你,都处理好了?”
汉王笑着点头,“嗯,都处理好了,姑娘,日后的路,麻烦您陪着无极。”
“他这个孩子,倔,和我皇兄一样,认准的事情很难掰扯回来。”
“劳烦您多照顾他了。”
凌霄点点头,“我会的。”
她看向汉王身边的酒壶,“毒酒?”
汉王笑了笑,“对,而且是非常毒的毒酒。”
他笑的促狭,“这是宁王给我的。”
凌霄一顿,明白汉王最后连自己的死都要利用起来,去构陷宁王。
“我会在你的心口补上一刀,还要将你的头颅......或许,会影响你的布局。”
汉王摇摇头,“无碍,我死的越乱,死的越惨,才越能激起陛下的猜忌之心。”
他举起酒杯,对着窗外已经被隐藏在大雨乌云之中的月亮,“可惜,我不能替皇兄找出来那幕后之人。”
“还有我。”
凌霄淡淡说着,汉王大笑几声,而后将那毒酒一饮而尽。
“是啊!还有您!”
“无极身上的毒,我拜托了老十三,只是我不能完全信任他,他奸诈的厉害,我却将他推了出来。”
汉王轻轻咳嗽着,“我不知未来如何,也只能将棋局搅乱些,让他们的厮杀更猛一些。”
他呼吸急促起来,靠着椅子说着,“姑娘,我......能见到皇兄吗?”
凌霄顿了顿,随即点头,“或许吧。”
汉王笑起来,他说,“我还没和人说过呢,我最喜欢的就是我的皇兄了,他比谁都厉害,有着一颗仁爱之心,你知道吧,他是最适合做君主的。”
他的目光渐渐涣散,“皇兄在深宫之中救了我,我本该和自己的母妃,和自己的妹妹一般,被烧死在宫中。”
“是他把我救了出来,十年如一日地照顾我,教导我......”
“我此生在意的人,也不过皇兄,也不过皇兄所在意的人罢了......”
那年月色下,年纪尚小的汉王从大火之中逃生,他独自一人站在一片废墟的宫门外,看着进进出出救火的宫女太监和羽林卫。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黑白。
他的母妃死了,他的妹妹死了,他再无亲人。
偏偏,他因为贪玩没回宫中,逃过一劫,也只有他逃过一劫。
“让开!”
有宫人撞开了他,他踉跄两步,直接跪在了地上,疼痛让他的泪生理性地落下。
可他依旧发不出声音,哪怕是哭,也哭不出声。
“凤临......”
也就是这个时候,皇兄来了。
他看着远处宫道里,皇兄在黑暗中奔向了他,“踏踏踏!”
皇兄的脚步声很响,一声一声,用力敲碎了将他包裹的厚厚的茧。
“凤临!”
他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没事了,没事了......”
皇兄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说,“我来了。”
那一刻,他的嗓子里终于发出了沙哑又难听的哭声,他抱着皇兄,哭的撕心裂肺。
皇兄的生母是他母妃的表姐,因而,他从小和皇兄就亲近。
也是这一份亲近,让他存活下来之后,又得了生机。
他不是没人要的小孩,他有皇兄。
他不是没有亲人。
他有皇兄!
他不是没人在意。
他!有皇兄!
可......
皇兄就那样死在了牢狱里,就那样背负着骂名,悄无声息地死在了天牢。
皇兄更无法入皇陵,只是草草葬在了皇陵外的某座山上。
无人祭拜。
无人在意......
他呢喃着,“皇兄,明心让你失望了吧......”
明心,是废太子为汉王取的字,这些年来,他以明心为志,深埋一方,面对任何苦难和考验,始终不改心意。
泪滑落他的脸颊。
再无声息。
凌霄微微叹了口气,最终走近,手覆上汉王至死都睁着的双眼。
“一路,走好......”
黑白无常牵着无知无觉的萧凤临的魂魄,对凌霄一拜,云雾飘散,渐渐消失了。
与此同时的皇孙府,萧无极擦拭着尖锐的剑身,忽然一个不小心,手瞬间被锋利的剑切开,紫色的血汹涌冒出来,落在了剑身上。
萧无极愣住了。
他的心口一痛,没有在意自己的伤,看向了窗外。
好像,雨下的,更大了......
烟雨楼。
闷雷阵阵,副楼主听着窗户被风雨吹起造成的声响,看着眼前提着脑袋的凌霄,不由吸了口气。
“你,竟然成功了......”
烛光微弱,雨水混着血水落到地上,凌霄在黑暗中淡淡开口,“我要的消息。”
副楼主站起身,“这消息可以给你,但你既然成功了,便随我去见见楼主吧。”
凌霄提着汉王的脑袋,想了想,问他,“他的脑袋,可以送回去吗?”
副楼主一顿,还未开口,门外却传来了另一道男声,“可以。”
冷漠的,听到之时,只让人觉得好似骨头被刀刮过一般,令人不适。
副楼主立刻半跪在地上,“参见楼主!”
门被打开,露出一道修长的身影来。
他带着黑色的面具,遮住了全脸,只有一双冰冷的眸子打量着屋内的凌霄,“速去,速回。”
凌霄和他对视,却看到了他身上金中带黑的气运。
命运不凡,却劫数相伴。
此人死劫似乎将至,又似乎很远,这气运......
真是奇怪。
但凌霄没有再多思考,她将汉王的头颅送了回去。
再回来时,烟雨楼就剩下了楼主一人。
他站在窗前,听到身后的响动,冷冷道,“为何想要救萧无极?”
凌霄的脚步一顿,“楼主为何想知道原因?烟雨楼不是从不过问吗?”
雨停了,风却没有停,楼主转过身来,宽大的衣袍在他身上随风飞舞,他的眸子依旧冰冷,可声音渐渐没有那么冰寒了。
“这么多年,似乎没有多少人关注过皇孙殿下,你如此才能,定然并非无名之辈,可这么多年更没有你的任何信息。”
“所以,我好奇你和他的渊源。”
凌霄淡淡道,“烟雨楼中,所有的消息皆有价值,若是楼主想知道,也该付出些东西。”
楼主一愣,忽然轻笑了声,只是这声音太轻了,轻的好似还没风声大,一瞬就消失在了风声中。
“你觉得,你们的故事是个什么价位?”
凌霄看着这个楼主,随即道,“无价之宝。”
楼主一顿,“这就是不肯告诉我了,也对,是我有些冒昧了。”
他说着,拿出一张纸条放在了桌上,“这是你要的消息,打开看看吧。”
凌霄两步走上来,而楼主坐在了椅子上,从夸大的袖子之中抽出一把精致的小扇子,打开之后轻轻地扇来扇去。
对着的方向,是那岌岌可危的烛火。
纸条之中只写着几个字。
凌霄皱起眉头,“药王谷?圣女......”
楼主点点头,“下毒之人,便是药王谷的圣女,落雅,落神医。”
“她现下,就在京城。”
凌霄眉头一松,但看向楼主,却意识到,他没有给自己关于落雅的更多信息。
楼主摇着小扇子,扇风的速度快了起来,虽然看不到他面具之下的表情,但凌霄觉得,他如今的面具之下,或许是一张正在笑的脸。
他比初见之时应当开怀了些。
“落雅的信息,需要什么代价?”
楼主便说道,“你和萧无极,什么关系?”
凌霄歪头,“只用回答这一个问题?”
楼主点点头,“你说的,你和他的渊源是无价之宝,既然如此,你们两个的关系,应当也很贵了。”
“你觉得这生意......”
楼主的话没说完,凌霄便直接开口,“他是我恩人。”
楼主一顿,“倒是爽快。”
“恩人......”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他收起扇子,拿起桌上摆着的书本,随便一翻,抽出一张字条出来。
“给。”
他早就准备好了,其实按理来说,到底这消息应不应该算在刺杀汉王的奖励里,还真说不准。
凌霄顿了顿,伸手接了过来,“多谢。”
楼主扇子打开,“再接个任务?”
凌霄看了眼纸条上的内容,之后看向楼主,“我要先看看是谁。”
杀人,不仅能换取信息,还能换取些其他的东西,所以任务,凌霄是肯定接的。
但必须是个气运低的家伙。
楼主从脚边拿起来几个卷轴,直接铺开在了桌上。
“这几个人都有些难缠,不过奖励丰厚,清道夫不是为了斩妖除魔?”
“他们都不算什么好人,若是你都能接了,也算是给我们烟雨楼创下些业绩。”
凌霄没听楼主在说什么,什么好人不好人的,气运高了就和她没有缘分。
哪怕是个好人,只要气运低,她也杀。
汉王......她不也杀了?
“选好了。”
还好,这几个人里确实有气运低的。
楼主的话说到一半,此刻看着凌霄选的目标,也不由愣了下。
“你......你知道他是谁吗?”
凌霄看着卷轴之中的名字,“梁惟安?不认识。”
楼主这次是真的笑了,“有意思,你真是有意思,清道夫?不知道你清的是什么道。”
“这位乃是范阳学宫的山长,当今陛下年幼时与他相交甚笃,然他无心朝堂,醉心学术,范阳学宫作为如今最具盛名的学宫,他个人要占到一半的功劳。”
“这么多坏人里,你选的这位,算是好人了。”
凌霄卷起卷轴,“我不认识他,也不会什么学识。”
楼主摇着扇子,“那你为何选他?”
凌霄淡淡道,“他好杀。”
楼主顿了顿,他好几句话想问,最终摇头失笑,“也罢,这位有些特殊,你最好让他死的悄无声息,看起来像是个意外。”
凌霄点点头,“我知道,卷轴上写了要求。”
说完,凌霄直接转身离去。
楼主嘴巴动了动,看着凌霄走的飞快,“目的达成,毫无留恋。”
“清道夫......”
他念着这三个字,声音渐渐变得冰冷。
“楼主。”
门外,副楼主跪在地上,“这一单给她,真的合适吗?”
楼主手中的扇子轻轻摇着,“她自己说的,此人好杀,既然她选了,那我就期待着,她再给我写惊喜。”
“呼......”
烛火熄灭了。
黑暗之中,楼主冰冷的声音传出来。
“汉王已死,如今萧无极彻底没了依仗,接下来这一路他能走成什么样,我可......真是好奇啊。”
副楼主不再说话,起身离开了。
凌霄并不知这一单的深浅,她选的,偏偏是最复杂的一个。
也是,最谨慎的一个。
对于其他杀手来说,是最难杀的,她却说好杀?
也罢,楼主没有给她期限,清道夫应该有机会......
凌霄还没急着去完成任务,她如今得到了信息,必须先找到落雅,要到解药。
而且,她为何觉得落雅这个名字,如此的,熟悉呢?

皇孙府邸,萧无极的身前,正站着一个低垂眉眼的白皮粉嫩的少年,无须无眉,是天残之人。
“殿下,您考虑的如何了?”
萧无极咳嗽了两声,面色更白了些。
“小孙大人是蔡福大监的义子,能亲自来我这,若是我不答应,便是不给蔡福大监面子了......”
他说着,眼神撇向不远处跪在地上被几个羽林卫押着的黑袍人。
宫中的太监出来,说是......
抓到了刺杀他的杀手,任凭他处置,可这人之后代表的人,才是他们前来的目的。
他们想将此事彻底按下,在他们的眼中,他萧无极的命,是长公主救下的。
而如今,他亲手杀了父王,陛下很有可能要用他,若是他抓着刺杀之事不放,大家都不好过。
萧无极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人的打算呢。
这或许,也是陛下对他的第一重考验。
他若是做陛下的刀,就不该掺杂太多的个人情感,要知晓陛下要做什么,要做的,是陛下想要的事情,要成的,是陛下所求的结果。
所以,能让蔡福义子孙灵前来,这也代表了陛下的态度。
萧无极笑了,他起身,缓缓靠近了那跪在地上的黑袍人。
这杀手不仅不怕,他抬起眼来,就这么盯着他。
好似,他若是不动手杀了他,便是他萧无极是个孬种一般。
太可笑了。
萧无极蹲下身子,与这黑袍人平视,忽然开口,“你们,平日里有花看吗?”
孙灵都愣住了,更何况这杀手。
萧无极笑着看向窗外,“我有......”
下一刻,他猛地抽出身旁羽林卫的长剑,挥手之间,杀手的眼睛瞬间被划开,血飞溅开来,洒了萧无极一身。
“卑贱之人,胆敢如此看我。”
萧无极笑着,长剑再次划过杀手的四肢,因为疼痛,杀手凄厉地叫喊起来。
可这些疼痛,哪里比得上萧无极这些年来所经历的。
他中了毒,力气不大,杀这人时便费了些功夫,也可以说,最终这人不是被剑杀死的,而是活活......疼死的!
孙灵这样见多了残忍之事的太监,此刻眼眸中也有些惊诧。
倒不是被吓住了,而是他确实没有想到,如此超凡脱尘的皇孙殿下,会有这样一日。
永堕地狱,从谪仙化为厉鬼。
染了一身血的萧无极笑起来,孙灵与他对视的那一刻,下意识地垂下了眼眸。
“小孙大人,刺杀我的人,死了。”
“日后这京城里,应该没有人再会杀我了吧?”
孙灵顿了顿,抬眼看着笑得非常灿烂的萧无极,“皇孙殿下哪里的话,这京城,谁敢再害您呢......”
从皇孙府邸出来,孙灵不知为何,额头有了些汗。
他才抬手擦了擦,远处有人急急忙忙地向他冲了过来,“孙大人!出事了!汉王殿下遇刺重伤!怕是人要不行了!”
孙灵一愣,手里的东西都差点掉下来,“什么!”
他不由双脚一跳上了马车,“快回去!快回去找爹!这是要出事了!”
......
京郊大营,汉王一口血接着一口血地吐出来,大营外所有的兵将都半跪在地上,红着眼看那端着血水不断进进出出的军医。
“王蒙!你个混蛋!让你保护殿下,你就是这么保护殿下的!”
京郊的将领发生了内讧,那与汉王待在一起的将领王蒙染着一身的血,双眼空洞地被同僚一拳砸在了地上。
他红着眼,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其他的将领赶紧将揍他的将领拉开,“赵明,刺客来势汹汹,这也不能全怪王将军啊!”
“是啊!赵将军!您别打了!”
王蒙被人扶起来,没有看向大帐,却看向了京城之内。
“这些人......为何,就是不能让殿下活着啊。”
他低声呢喃着,“殿下和定国公守护大庆这么多年,不算功劳,受的苦,遭的难,哪个不比这些稳坐京城的权贵付出的多!”
赵明一愣,随即一把抓住了王蒙的衣领,“你知道是谁!你知道是谁刺杀殿下是不是!”
王蒙却只是摇头,而皇宫受诏而来的太医姗姗来迟,被将士们赶紧先接了过去。
赵明也跟了过去,暂且不再纠缠王蒙。
而王蒙咬着牙,却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京郊大营的一个不起眼的营帐内,并未燃起烛火,而是漆黑一片,王蒙走进来两步,尖锐反光的刀尖就已经到了他的脖颈。
“姑娘,我既然到了这里,便是想明白了。”
王蒙咬着牙,“殿下......他要我为姑娘带句话。”
黑暗之中,浑身是伤的凌霄缓缓露了出来,她沉默地看着王蒙,“说。”
“姑娘是忽然出现在地牢之中,将皇孙殿下带走的人吧?”
王蒙问着,凌霄眼睛眯起来,“是。”
“也是姑娘将皇孙殿下从殿下府中带走,去看定国公行刑的,对吧?”
“是。”
“姑娘真的有办法,让皇孙殿下......活下去,活的久一些,对吧?”
“嗯......”
王蒙红着眼睛,深深吸了口气,“殿下说,他同意了,只是他还需要至少两日的时间,这两日的时间,姑娘可有办法维持他的......生机?”
凌霄的手一顿,还是把刀收了起来,“你为何觉得我会有办法?”
王蒙看向她,想到刚刚凌霄被人刺穿胸口,致命的攻击伤害,如今,她却中气十足,比他还要强健。
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殿下也亲眼见证了凌霄在刺客之中杀的七进七出,仿佛有不死之身一般,无论受到多少伤害,多么的疼,她也只是皱着眉头,更加疯狂地向上冲。
可人怎么可能有这样不惧疼痛的身体,怎么可能真的不死呢?
殿下当时抓着他的手,咬着牙一字一句,“本王,需得有两天的时间,本王如今,还不能死......”
“这姑娘,是无极的人。”
“她能来这儿,本王就知道,无极,是个聪慧的......”
“你告诉她,本王答应了。”
凌霄低下头来,王蒙以为她不同意,他急忙说道,“殿下已经同意了!他从不撒谎,绝不会食言!”
“姑娘!你再等上两日!就这两日,让我们殿下做完他想做的事情吧!”
“这些事情,也是和皇孙殿下有关的啊!”
凌霄看向王蒙,她......还真有办法吊着汉王的命。
她虚空摸着那鬼差令牌,不是求助于阎罗的三次机会,而是鬼差令牌自带的能力。
拘魂。
她有办法,将汉王的魂魄拘在他的肉身之中两日。
她如今看得到,汉王的气数将尽。
刺客,包括烟雨楼的刺杀订单,以及汉王本身的病症,三管齐下,不管哪一个成功了,汉王都是死。
她来的巧,却也不巧。
她能拿到汉王的头颅,换取烟雨楼的消息,却没办法帮助汉王续命,起死回生。
她对于病症束手无策,汉王的病来的又急又猛,就像是她拿长生殿下体内的毒便一点办法都没有。
“姑娘!”
王蒙跪在地上,好似感受到了什么,而大帐之中,汉王又是一大口血吐出来,双眼渐渐涣散,围着一圈的太医军医皆齐齐叹气。
有的已经跪在地上,低声哭了起来。
在帐外的将领好似听到了什么,皆痛苦地跪在了地上,无法接受。
凌霄终于动了,“好,我留他两日性命。”
王蒙欣喜抬头,却不见凌霄的踪影。
大帐之中,黑影一闪而过,有波动从大帐顶上向下倾泻而去。
萧凤林看到了趴在上面的凌霄,只见她拿着一面令牌,下一刻,无数条铁链从那令牌之中冲出,向着他而来!
他一瞬被铁链束缚,拽着他一瞬转过身,看到了躺在床上睁着眼的自己。
萧凤林一惊,这才意识到,他已经死了,魂魄,已经离体。
远处有一黑一白的身影靠近,他却听到那姑娘一句,“他的命还需要留上两日。”
身影停顿,居然向那姑娘作揖,白雾起,身影散。
他的世界轮转,下一刻,他于自己的身体之中重新睁开了眼睛。
“咳咳!”
汉王的咳嗽声惊醒了所有人,那太医军医们再次一拥而上,而凌霄靠在房梁旁,承受这肉身渐渐愈合的痛苦。
她受的伤很重,肺腑五脏皆被刺伤,也怪她只有力气,却没学过如何应对这样厉害的死士,武艺落后,也没有那么的敏锐。
但,她最大的优势便是这具身体,近百数的刺客之中,她能护着汉王不受伤,还能将这些人都留下,足以证明她的能力。
“神了!殿下的身体,好转了许多!”
听到下面太医们的声音,凌霄闭上了眼睛。
她做到了她答应的事情,接下来,便要看汉王的了。
深夜,她跳下房梁,汉王从床上起身,“噗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大人,多谢!”
见识到凌霄的手段,汉王已经把她当作了鬼神。
凌霄一顿,随即摇头,“我不是什么大人,殿下,两日之后,此时此刻,我来取你的头颅。”
汉王点头,随即却笑道,“有姑娘在无极的身边,我放心了。”
他对着凌霄再次叩拜,“多谢姑娘给我这两日时间,我定会为无极留下一条......登天之路!”
不知为何,凌霄看到了汉王身上的气运,居然,在缓缓汇聚?
虽然只是微弱一丝,却也是向着他而去,而非像是之前一般像是被戳了个大洞,全都泄了出去。
凌霄没有再说话,直接离开了。
她还有个小姑娘要安顿,一日没有回去,不知道阿朱如何了。

“哗啦啦!”
纸钱被一叠一叠地吹起来,灵堂中宾客迎来送往,张沅跪在棺木前,悲伤得不能自已。
火盆中的火焰愈发猛烈起来,照亮了张沅泪流满面。
宾客无一不动容,为张沅的深情而感慨。
“轰!”
火光高高烧起来,冷冽的风一瞬刮在了凌霄的脸上,她尾随萧无极,看他进了天牢之后并未出来,而汉王居然没有进天牢,而是调转马头。
她想看汉王要做什么,却不想汉王居然来了张府。
而张府正在吊唁的,可不就是宋夕颜?
真是讽刺。
她居然亲眼看到了张沅这个将她吃干抹净,连身后事都要利用的狗东西,为她操办的丧事!
“节哀啊!”
“不要太过伤神。”
宾客们劝慰着,离开灵堂便说着:“这福薄的人啊,就是享受不了好生活,要我说,宋夕颜这是被自己克死的。”
“可不是,德不配位,她凭什么做人家青玉公子的夫人啊。”
“哎!别说别说了,永国公府的人来了!”
立于墙上隐于树中的凌霄一顿,随即便看到了在张府大门缓缓停下的豪华马车,其上正印着永国公府的印记。
“夭娘啊!怎么就这么离我而去了啊!”
国公夫人哭着从马车下来,踉跄着险些摔了下去,她通红着眼,泪不断地掉,看着那叫一个可怜。
“哎,可怜天下父母心,哪怕这宋夕颜也没在国公夫人膝下多久,亲生的母亲就是不一样,你看看哭的。”
“那你说起来这个,陆府可没有派人来,他们养了宋夕颜十几年,不见有什么情谊。”
“那不还是因为宋夕颜顽劣?不仅顽劣还心思歹毒,人家来做什么?”
凌霄如今耳目通明,听的实在过于真切了些,这园子里的任何人说出的每句话,她都能听得到。
只是听到这些话,她并没有生气,只是觉得嘲讽。
尤其看到国公夫人卖力的表演,来到灵堂之上和张沅好像要比个高低的哭声,凌霄就更想笑了。
他们的哭,不过是演给别人看的,未曾走过真心,未曾心思颤动,这根本不是来吊唁,他们是来观赏终于将她这个累赘丢下的结局。
“忠勇侯携夫人到了!”
国公夫人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听到外面的通传,她一愣,急急忙忙站起来向外看去。
一粉衣女子迎着各色宾朋,被自己的夫君手挽手,轻轻扶到了灵堂。
“母亲!”
来人,正是宋妙春。
她哭着松开夫君的手向着国公夫人奔去,母女二人手牵手,泪洒灵堂。
烛火越烧越旺,宾客们称赞着忠勇侯夫人的情谊深刻,称赞着国公夫人与她的母女情深。
好好的灵堂,变成了她们的戏台子。
凌霄深吸了口气,“若我如今就这么看着,实在是窝囊了些。”
既然这些人连她死后的丧事都不曾放过,她又何必给她们这个机会,让她们赚到这个脸面呢?
凌霄一跃而下,汇入丫鬟之中,向着张府后院去了。
而她关注的汉王,此刻正与首辅大人端坐正堂,简单寒暄两句,表达了怜惜之情,话题便从死去的四少夫人身上,引到了今日被斩首的定国公身上。
“张首辅有所不知,这次的案子刑部办的漂亮,陛下更是满意,偏偏那些没脑子的武将,总是要找些麻烦的。”
汉王笑着:“本王也是行伍之人,看不得他们那些蠢样子,更不想因为这些事烦扰到陛下......”
张首辅这么一听哪里还不明白,汉王有意保住定国公一脉的士兵将领。
这汉王平日里不显山不漏水,没想到此刻居然愿意为他们伸出援手。
是为了定国公,还是他想要贪图这些兵力?
“王爷说笑了,大庆稳固,也是因为有将士在边疆无畏生死,守卫我们大庆啊。”
张首辅摸着胡子:“些许小事,确实不能惊动陛下啊。”
二人相视一笑,同时举杯相碰,倒是谈的宾主尽欢。
直到......后面忽然传来数声尖叫,随即又传来更多的嘈杂之声。
张首辅皱眉,张府管家急急忙忙地敲门进来,“老爷!出事了!”
张首辅对汉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汉王点点头,示意张首辅去处理处理情况。
管家附耳对张首辅说着:“老爷,宾客游园,发现了数具尸体!”
张首辅瞪大眼睛:“什么!”
张家的园子在京城所有园林之中都是排得上号的,哪怕是深秋,也有盛开的鲜花,小桥流水,别有风情。
这说是丧事吊唁,宾客去灵堂走一圈,或者根本不去灵堂,便被带着参加宴席。
这丧事办的热热闹闹,根本就不是丧事,而是张府开的盛会。
因而,也有宾客酒足饭饱,去那园子里走一走,看一看,谁知道这一看,看出来数具尸体!
凌霄隐在树林之中,看着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了那些尸体之前,连在灵堂的人也被惊动向这边来了,唇角勾起。
园中的花草树木长的极好,还有一层原因便是她的前婆母白氏分外喜欢将那些打杀的下人尸体埋入其中,做肥料。
知晓这一点的原因,还是因为白氏打杀了她的侍女小英,她追着查看时,才知道小英被埋在了这里。
一个人的习惯很难改变,果然,她昨夜杀的那些人,如今也被埋在了这里!
趁此机会,凌霄进入了灵堂。
连张沅也被吸引走了,如今灵堂之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火盆里渐渐熄灭的火焰,和空荡荡的棺材。
凌霄捧着一叠叠的书信,不由勾唇一笑。
“真是没人在意你啊,也好,给了我充足的时间!”
她说着,将手中书信一瞬撒开,三两下扯断灵堂内的白布,取血!以手指为笔!以血为墨!
她要写!写这宋夕颜悲惨一生!
写这张沅人皮兽心!
写这秦嫣然知三当三!
写白氏心狠手辣!
写张家!沽名钓誉!
血腥气在灵堂之内弥漫开来,“哗啦啦!”白布被风吹响,鲜红的血字在阳光下摆动着,字字带血,字字诛心!
她起身之时,满手鲜血,灵堂外再次传来些声响,凌霄迅速躲了起来。
却不想......
她看到了一个瘦弱的小丫头小心翼翼地走进来,看到屋内的一切,小丫头瞪大了眼睛,不受控制地跪在地上。
她哭着:“四少夫人!”
她手里捧着一叠纸钱,对着那灵位和棺材叩拜三次,再抬眼时,眼中便已经是坚定。
她笑着说:“是您显灵了!是吗!”
“四少夫人,阿朱是您救的,若是没有您,阿朱早被秦嫣然杖杀,阿朱的命是您的!”
“今日!阿朱便为娘子......为您!讨个公道!”
凌霄愣住了,她记起来了这个小丫头,是个三等的小丫鬟,一次冲撞了秦嫣然,险些被杖毙,是她说了两句,救了她的性命。
可这件事,她做完之后便忘了。
“这是什么!”
张沅和宾客们又回来了,张首辅为了府中安宁,封锁了园子,白氏让张沅急忙带人都回了灵堂。
汉王知晓外面的情况,巧了也被带来了灵堂。
谁想到这一出去看了个热闹,灵堂内,倒是迎来了个更大的热闹!
那瘦弱的小丫头看着所有宾客中最荣华富贵的汉王,匍匐跪地,举起那血字白布。
“求!汉王殿下!为我家娘子做主啊!”
凌霄的手颤抖起来,那小丫头凄厉地喊着:“张沅杀妻挖心!早与秦嫣然苟合!娶我家娘子!只是为了让我家娘子做药引!”
“张府大夫人!助纣为虐!为防止暴露,更将所有涉事之人全部杀害!”
阿朱认得,认得那汉王。
从她偷听到张沅的话开始,到丧事进行时,她都在门口偷偷瞧着这些宾客。
她年纪不大,只是个卑贱的奴仆,在她的心里眼里,只明白位高权重之人,才能为她的四少夫人做主!
她年幼时被人当牛做马,从未有人在意过她的生死。
那样好的四少夫人!为什么!为什么就偏偏悄无声息地死在了外面!
到最后,她的心!还要被张沅给那秦嫣然!做药引!
“这些!全都是张沅与秦嫣然私通苟合的证据!”
高高挂起的白布之上,男女之间情意绵绵的信件,一张张,全是张沅与秦嫣然的通信!
所有宾客都惊呆了,汉王更是震惊于这事情的发展方向。
张沅整个人发抖起来:“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白氏终于赶到,看到灵堂这般模样,惊得气血险些逆流,但她很快作出反应。
“好你个!背主求荣!诬陷主子的刁奴!”
“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去!”
“乱棍打死!”
宋妙春抬眼看着这灵堂内的一切,赶紧又看向了国公夫人。
而国公夫人瞪大眼睛,看着那白布上的一个个血字,不知为何,居然心脏绞痛,下一刻便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母亲!”
灵堂乱成一团,白氏发了狠,那些张府的侍卫直接冲了上去。
阿朱还在喊着:“求汉王殿下!为我家娘子做主啊!”
“她不该死!她不是染了天花!她是被人剖心而死啊!”
“张沅和秦嫣然乃是共谋!”
侍卫擒住阿朱,对她拳脚相加,阿朱只来得及用手护住她的脑袋,哪怕被打,她还在喊:“求汉王......殿下!为我家!娘子!做主!”
“噗呲!”
有刀一瞬刺入了阿朱的身体,血从刀尖绽放开来。
阿朱一口血吐出来,瞪大了眼睛倒在地上,她吐着血,红着眼,向那棺材前的灵位看了过去。
“夫人......”
阿朱这一生,不曾遇到过像夫人这样的好心人,被夫人救了之后,她吃上了人生第一顿饱饭。
吃到了最好吃的糕点。
哪怕那糕点,只是夫人做多了,张沅不要,才赏赐给了她。
她没用,亲眼看着夫人被他们扭送去了城外,还真以为,夫人是得了病。
是阿朱没用,有这样好的机会,却没办法为夫人伸冤。
可阿朱忽然愣了下,她的眼前,怎么出现了一身黑衣的......夫人?
下一刻,那黑影一把将她抱起,刀在她的周身转了一圈,切开了围在一起的侍卫的脖颈。
血四处飞溅,阿朱被抱着,一瞬冲出了灵堂。
血不断地从阿朱的身体内流出来,抱着她的人面纱被风吹起,露出了那张漂亮的脸。
阿朱呆了:“夫人......”
凌霄捂住了她的伤口,垂眸看她:“不要说话了,我带你去疗伤。”
凌霄的速度实在太快,灵堂众人只看到一道黑影闪过,那死了的侍女尸体不见了,侍卫死了一圈!
“啊!闹鬼了!闹鬼了!是宋夕颜!”
张沅短时间内被连续刺激,高压状态下居然失态跌倒在地。
众目睽睽之下出了人命案,哪怕是本来置身事外的汉王,如今也要牵涉其中了。
再一个,灵堂之上那白布血字写的内容,那小侍女的泣血控诉,以及那些情意绵绵的信件,在场的宾客们又不是傻子。
如何......
不知道其中有蹊跷啊!
白布在风中摇晃着,白氏尖叫着命人前去摘下,宾客们四散奔逃,生怕厉鬼索命。
那血字明明白白地写着!
“张沅杀妻剖其心!吞人血肉吃人心!
秦嫣然与其苟合!奸夫淫妇丧良心!
百年张家沽名钓誉!游园之内埋尸无数!
奸恶之徒遍地!妖魔纵横人间!
厉鬼前来索命!定要张府!鸡犬不宁!”

萧无极躺在床上,感受着身体传来的阵阵疼痛,对凌霄笑道:“安心,我没事。”
他问:“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凌霄答:“马上午时了。”
萧无极双手握紧,眼睛一瞬变得通红,他嘴唇颤抖了两下,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凌霄的手腕。
他压制住哭腔,“凌霄,带我......带我去午门菜市口。”
凌霄点头,随即一把抱起萧无极,随手拿起床边的外衣披在了萧无极的身上,而后离开了寝殿。
等汉王的人进来时,只看到了空荡荡的床。
皇孙殿下!失踪了!
汉王听到了这消息,手中的药瓶掉在了桌上,闭上眼睛道:“去午门,把他......罢了,让他看吧。”
他睁开眼:“定国公一生为国为民,或许也想看到他的孙儿来送他最后一面。”
“待行刑完毕,带皇孙殿下去天牢。”
侍卫应道:“是!”
......
青天白日,白发苍苍的定国公跪在行刑台上,满身的血,一身的脏污。
他身着囚服,闭着眼睛,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听。
围在外面的百姓正脱口大骂着,定国公通敌叛国,导致北境连续丢失五城,为抵抗契丹,大庆增加赋税,征兵。
这些苦难,全都加诸在了百姓的身上。
凌霄抱着萧无极,便是这个时候到了这里。
看到外爷的那一刻,萧无极的双手抓紧了衣袖,红着眼睛落在地上,“外爷......”
定国公似有所感,忽然睁开眼睛看向了人群之中,只是一眼,他便瞧见了自己的外孙。
老人家身子一颤,如何不明白他的外孙是违抗了皇命从辽西回来了!
他对着萧无极摇头,再摇头,最终,泪洒衣衫。
“午时已到!”
行刑官丢下令牌,萧无极向前扑了下,却被凌霄抱紧了。
“长生殿下!”
凌霄抱紧了他,感受着萧无极剧烈颤抖的身体,听到他压抑的哭声,再看向那台上的老人。
妖魔为祸人间,不管是恩公还是定国公,或是废太子,全都是被妖魔吸取气运,导致如此悲惨的结局。
可她如今连妖魔是谁都不知道,她绝对不能让长生殿下涉险,更不能暴露她的存在。
“哈哈哈哈!”
定国公忽然大笑起来:“为国征战四十年!今日归黄泉!李某!无愧父老乡!”
“只可恨!卖国贼窃我权柄!只可恨!我已年老,无力反抗!”
“只可恨!契丹扰我大庆,无人能应战!”
他花白的头发随风飘扬起来,大笑着看台下被蒙蔽的百姓,“可恨啊!我之子之女,皆为大庆而死!如今却要被我这个通敌叛国之徒,染上污名!”
“我不服!我不服啊!”
行刑的人一口酒喷洒在大刀上,而后对准了定国公。
“定国公,莫要说话了,少受些苦!”
定国公摇摇头,随即又哭又笑:“我求求......我求求这漫天神佛!我求求这在世活佛!不论是谁,听我一言,护住我的孙儿吧!”
“留他一命!留他一命啊!”
“长生!”
“长生啊!!!”
“噗呲!”
大刀斩落。
萧无极咬住了唇,血从嘴角落下,凌霄急忙掐住他的下巴,而后便将自己的手放在了萧无极的唇上。
“唔!”
萧无极已经分不清任何东西,狠狠咬在了凌霄的手上,他只看得到那血喷洒的好远,好远......
凌霄抱紧了萧无极,听着周遭的叫好声,心中杀意沸腾,难以遏制。
凌霄听到萧无极压抑着哭声,低低地说着,“凌霄,求求你......”
他看向了定国公的尸身,按照定国公所犯的罪责,他的尸身大概要在菜市口暴晒数日,才有人将他收敛。
萧无极不愿他的外爷遭受此等苦难。
凌霄轻声回道,“长生殿下,放心。”
她将定国公的尸身带了出来,与萧无极出了城,再次来到了那凌霄花悬崖之上。
萧无极身体虚弱,凌霄让他守在旁边,挖了个大坑。
“外爷,别怪长生将你草草下葬,事到如今,我连一个棺材都给不了你。”
他红着眼,用帕子擦着老人家的脸,凌霄用布料将脑袋和身体绑在了一起,遮住那血红的脖颈,或许还能骗一骗皇孙殿下。
“长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这里已经是长生找得到,最好看的山崖了。”
他抬起颤抖的手,指着那远处的凌霄花,压抑不住哭腔,“外爷,那凌霄花陪着你,日后日升日落,总多一份风景。”
凌霄走过来,“长生殿下,送定国公入土吧......”
萧无极闭上眼睛,两行清泪划过,他拒绝了凌霄的帮忙,抱着老人家的尸身一步一步走向了那大坑。
凌霄摘了一枝凌霄花,放在了定国公的身边。
抱着萧无极上去,“长生,再看一眼老人家吧。”
萧无极低下头,却闭上了眼睛,“凌霄,让我外爷......睡吧。”
凌霄点点头,下一刻,她双脚一跺!“咚!”的一声巨响,所有土壤一瞬冲入了坑内,坟茔瞬间便成了。
定国公乃代罪之身,连墓碑都不能刻。
萧无极坚持不住直接跪在地上,痛苦地开口喊着,“外爷!!!”
凌霄顿了顿,背过身不再看萧无极。
萧无极再也压制不住痛苦,崩溃地哭嚎出声。
整座山崖之上,除了悲伤,便是逐渐而起的恨,便是如何都放不下的怨恨与痛苦。
定国公、废太子,萧无极所拥有的一切,都被人恶意地剥夺了。
凌霄站得笔直,直到哭声渐渐平息,她听到身后传来一句,“凌霄,多谢你。”
凌霄转过身,看着脸色苍白的萧无极,手握紧了,“长生殿下,你的身体......”
萧无极失笑,“我这身体早已千疮百孔,从辽西回来之时,有神医为我断言,活不过两年,我中了根本无解的毒。”
凌霄顿了顿,应当是有解的,找到是谁下的,就能找到毒药。
萧无极抬头看着凌霄,“我活不了多久了,可凌霄,我不服啊。”
他红着眼,“我不甘心啊!”
凌霄蹲下身来,“长生殿下,不论你想做什么,凌霄都在。”
萧无极嘴唇颤抖,他仔仔细细地看着凌霄,“这两年,你......”
他的话还没问完,有人向他们走了过来,凌霄下意识戴上面纱,急忙要抱着萧无极离开。
却不想专门等着萧无极的太多了,哪个方向都有。
“汉王有令,命萧无极前往天牢。”
凌霄皱眉,萧无极却渐渐回过神来,赶紧将凌霄推开,“走。”
凌霄不动,萧无极再次重复了句:“走!”
凌霄还是后撤了,随即很快消失在了树林之中。
萧无极抬手捂着心口,苍白着唇说道:“带我去吧。”
他闭上眼睛,泪顺着脸颊滑下,再睁开眼,脸上却没有了表情。
指甲掐进手心,他擦去嘴角的血,一步一步地跟了上去。
外爷已死,他的母妃,母妃的兄弟姐妹们,李家所有人在这些年里全都已经死没了!
汉王,他又有什么花样?
凌霄隐入昏暗,皮肤传来些焦灼的痛感,哪怕这样冷的日光,也让她难耐。
定国公死了,若是她没记错,天牢里还关着恩公的父亲,大庆的废太子。
凌霄隐隐有些不安,可她不能暴露自己,只能跟在他们的身后。
......
与此同时,张府,昏迷了许久的张沅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似乎做了噩梦,大汗淋漓,呼吸急促。
守在身边的侍从听到声音,赶紧开口:“四少爷!您醒了!”
张沅感受脸上一阵阵的疼,抬手摸了下,却摸到了包扎的纱布。
他渐渐回忆起来昨夜的事情,“昨夜......”
“明山呢!”
才开口问,却发现自己的贴身小厮不在身边,那侍从赶紧低头:“明山哥,他,他死了......”
张沅记起来,黑暗中有人的脑袋滚到了秦嫣然的身边,他记起来了,那张脸!是明山!
闹鬼了?
昨夜!闹鬼了!鬼来了,是夭娘......宋夕颜!是她!
侍从咬牙,还是说道:“四少爷,还有,还有昨夜带回来的东西,不见了!”
这一下,张沅浑身冰凉,急忙从床上起来,却脚软向下一倒。
侍从和他并不太默契,没来及的接住,让他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脸上的伤口被重重摔了下,伤口裂开了。
侍从吓得赶紧给张沅扶起来,张沅却一把将他推开,血红着一双眼近乎精神崩溃地开口:“嫣然呢!嫣然呢!”
侍从跪在地上:“嫣然小姐无碍,只是被吓昏过去了!”
张沅双手颤抖,想到昨夜的一切,他又摇头:“不可能!不可能!这人间哪里来的鬼魂!”
“再说了,以宋夕颜那样的性子,哪怕死了,哪怕死了也不敢来找我们!”
“难道她没死?”
“不!她死了,她死了!”
张沅状若疯魔,他扯着自己的头发:“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定然是有人为宋夕颜报仇!”
“报官!去!去给我报官!有人在我院内杀人!杀人!”
侍从都愣了,报官?
报官如何说?
说四少夫人被少爷挖了心,有人给四少夫人报仇,杀了院内的小厮,扮鬼吓四少爷和嫣然小姐?
“青玉!”
就在此刻,一妇人走了进来,丹凤眼上翘着,刻薄又无情地开口:“你冷静下来!”
张沅看到来人,“母亲!母亲!有人在我院中装神弄鬼!有人杀了我的小厮!偷了药引!”
张府大夫人,张沅生母白氏上前,抡起一巴掌直接将疯魔的张沅扇懵了。
她涂着鲜红丹蔻的手指戳着张沅的额头:“昏了头了!吵吵嚷嚷!”
“不就是个小厮,死了就死了!”
“药引被偷,那便再寻一个!”
张沅愣着,缓缓回过神来,“母亲......”
白氏冷哼一声:“既然我们已经杀了人,取了心,就要把事情做干净,是我低估了这宋夕颜,居然还有人在意她。”
“那贼人没有杀你,没有杀嫣然,只是杀了些小厮和侍卫。”
“如此,他或许也不是为了宋夕颜而来,或许药引还能再拿回来。”
张沅眼中渐渐有了些光,他抬头看着白氏:“母亲,那我们如何拿回来!”
白氏皱眉看他:“你真是被吓出了神,没了脑子,先压下此事,扫干净了尾巴再说其他。”
“我问你,取心之后,你可处理过夕颜小院的人?”
张沅摇头:“还未曾......”
白氏横了他一眼:“宋夕颜好歹是国公府的人,真要是有人来寻,我们必须给他们一个交代。”
“还好昨日我便差人给国公府送了消息,说宋夕颜病死在了外面,我告知他们宋夕颜染得天花,尸体已经火葬,棺材马上要入府,你打起精神来,给她办个丧仪,我已经派人去处理夕颜小院的那些人了。”
“这些事情做完,再说如何拿回来那药引。”
张沅点点头,他顿了顿,还是开口:“母亲,这世间,真的没有鬼神,对吧?”
白氏气的又一指甲戳在张沅的额头:“没有!”
“若是有,这大庆多少人都要被厉鬼索命了!”
白氏气得离开,张沅被侍从服侍洗漱换衣,走路时忽然脚底膈了下,他挪开脚,却看到了一块鲜红的玛瑙。
他不由脸皮一颤,反应过来时,再次抬脚一下!狠狠地踩上去!
“宋夕颜,你已经死了,你已经死了!”
他喃喃低语,夹杂着些怒喝,“你早该死了,是我让你多活了两年!”
“你自己答应的,哪怕付出一切,也要让我得偿所愿!你的血,你的肉!你的心脏都是我的!是我的!”
“你自己做的决定,说话要算话!”
玛瑙被彻底碾碎,张沅抬脚离开时,一阵风吹过,将那些粉末吹离,吹向了一个偏僻的房间。
有人躲在房间内,双手紧紧握住嘴,低声地哭着。
“四少夫人......”

相关小说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

为您推荐